Niohe

ABSOLUTE FAKE NUMBER

日月人谭(2)

写在前面:伊决高下的废话文学,越来越怪了,感觉怎么跟剧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人物也完全不像。谁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2.

如果你是天外的陨石,落到地上还是不是蓝色?

如果你是星星的泪珠,是不是比地上的苦盐更咸涩?

——某畏兀儿诗人,记得好像大概是这个意思,暂时没找到来源。

   

   “咱们找个地方休整吧,我撑不住了。”走在前面的伊桑阿突然停下说道。

    高江村本还想提起精神顽笑几句,寒碜一下体力不支的旗人,看对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自己也实在疲乏,就点了点头。记得来路上有座废垛,有残垣尚存,就想着去那里休息。两人都远远见过汗阿哥同南怀仁等传教士观天测地,正直七月末,今夜的流星雨极为盛大,半个时辰里就有十几只不同焰尾的飞星划过天幕,从传教士口中的英仙座出现随后扑闪而过,这对旅伴却只顾着寻路,无心欣赏。目测着北斗的斗边,天枢、天璇的连线向斗口方向延伸,在大约五倍处的地方就是差不多同等亮度的北辰,再东偏约15°,又拿出罗盘摸黑复核了角度,一边找着,一边心里面担忧,这里能躲避的地方不多,若是他们想找一处残垣避开粗风沙雨,难保不会有别人也打这个主意。

    “高江村?”

    “怎么了?”

   “可能有别的东西,先打起精神。”说着将对方肩上的绳子拎过来背在肩上,又把匕首递给他。“慢点过去,有事往北边跑,别乱走,丢了可没人找你。”

   “放心吧。”高江村接过匕首拔了出来。伊桑阿轻轻拔出了刀,握在手里。两人借着星光月色像做贼一样缓缓摸进人烟断绝的荒村。说是荒村,也不过残留二三房舍的泥草残墙,其余早被风沙吹倒掩埋,显然这里的水源已消失许久。一排排摸过几面黄色的土墙,确认没有其他的不速之客后,伊桑阿和高江村突然都像是松懈的琴弦,卸了力。

    过了一刻用短刀在沙砾相杂的地面挖了浅坑、又寻了材料生火,再赶跑蝎子后,走了一天的旅人真的瘫倒在地,“估计寅时了,我守夜,天亮了叫你。”高江村知自己有旧疾,消耗生气,比不上对方,此刻也不废话,裹了毯子便挨着火堆睡下。

    旗人背对着火坐着,几刻后又去寻了一些早已不知死去多少光阴的枯树残骸和废井边顽强生长的茅草,喂进火焰里。略略抬头,此刻的银河扑面而来摇摇欲坠,又看看四周荒野,远处的黑暗既浓稠又剔透,一路走过来,倒不像有野狼野狗的样子,对面的土墙下传来声响,伊桑阿条件反射地抽出刀来,即刻回头,有时在这种寥无生机的地方中,有人比无人更加可怕,若真是茫茫大漠无水无路,突然出现一个人影,那么它是怎么活下来的?避开火光适应了好一会儿,伊桑阿终于看清是一只沙色的狐狸出现在茅草里,可惜他没有食物碎屑可以施舍,黑夜里闪着幽光的眼睛片刻消失了。过了一会儿又有金黄色的还没有半个手掌大的小老鼠爬出了残垣碎瓦,随后消失在了碎石中,看来是狐狸在捕猎,不知今夜是沙鼠逃脱,还是狐狸吃饱。瞥了眼高江村,汉人陷入沉睡,脸上是毫无防备的表情,伊桑阿就这样静静盯着远处的几方黑暗度过了仅剩的黑夜,清理着思绪,西路回报大罗斯同卫拉特走私军火多年,噶尔丹的骑兵应有半数已装备了火枪…精兵重炮粮草都是西路为先…阿拉善旗补给不足,中路若有补给省下来可以顺道送过去…倒是没有多余的能量再思考回营时需面对的乱流。


      等到黎明到来,再到灼目的金色日光落在沉睡者的眼睑上将他唤醒,同伴凝固的背影就像一尊草原上的石像。高江村揉着脸爬起来,想要尽快清醒,感觉不算太糟也不算太好,守夜人听见声音转过身,互相点点头,突然莫名其妙地对视了起来,日光极具穿透力的照射到眼底,将一对旅人的虹膜照的像透明的烟水晶,直至尴尬蔓延在空气中迫使他们别扭地移开视线。伊桑阿起来拿了水囊,用刀拨了一颗火堆中滚烫的砾石进去,皮囊里的水立刻沸腾起来,又变出来一把小灌木的树叶子塞进去,等水沸腾过后递给困倦的同伴,“喝吧,布日勒金茶。”

     高江村将信将疑地接过去, “你哪儿来的茶?”

     旗人抬抬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枯井,一颗矮小的金老梅生长在阴影里,还硕果仅存地开了朵很小的花,“那边摘的。” 草原上的牧民没有砖茶的时候,也会拿着个做饮料。尴尬的同僚面对着将熄的火堆坐着,“老伊,歇会儿吧。”

     伊桑阿看了眼高江村,开了开口,但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又拿刀在一处残垣下划了一个标记,“注意点儿周围,影子移到这里的时候叫我一下。” 说完也没等对方回答,拿着毛毡睡下了。

     高江村抱着热水,觉得又冷又有一丝迟钝,跳起来活动,掏出望远镜四处观看,昨天的流寇像是幻梦,此刻除了不知多远处青黑色的雪山和单调的戈壁,仍是一丝人烟也无,好在靠近荒村古道,有一些稀疏的植被,零星的芨芨草、骆驼刺扰动了孤寂的黄沙。

     等按约定叫醒了伊尚书,重整行装,曝晒下赶路,为了避免眼睛灼伤,两人出发前拿冷却的碳灰涂在眼睑上吸收避无可避的曦赫,“太刺眼了,我还以为只有积雪这么厉害。”

  “那你多涂一点,万一瞎了皇上得抽死我。”又拿小刀在腰带上挖了两个洞系在高江村脸上遮挡盐壳的反光。

  “哪儿能呢,伊大人你怎么不系?”

   “我都来一年了,要瞎早瞎了。”手上倒是一刻没停多给自己涂了好多黑炭粉,整个眼眶都黑了,像陕甘巡抚进献的食铁兽。

    随后摸出罗盘打开觇板,保险起见两人各自测了一遍,在沙地上演算了距离,又有了分歧,昨夜为寻找庇护所偏离原路,高士奇觉得这里视野开阔,只要方向无误,直接走节省时间体力,以免夜长梦多路上生变;伊桑阿觉得戈壁里没有路标,刚测的标志物不一定是来路,很容易错过哨站误入歧途。因四下无人,两人不顾形象的吐沫乱飞推来搡去了一番,最终因为食物的缺乏,还是听高相爷的主意抄近路。

    

     不知又过了多少时辰,没有吃饭的滋味不太好受,尤其是这对儿同僚正在缓慢地登上一个小沙丘,正午过后骤变的温度使长风又起,高原略稀薄的空气让高江村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头也晕晕的,“伊大人,你饿不饿?”

    旗人望着远处,不忘奚落他,“当然饿,估计今天要吃壁虎和蝎子了。”

    “……这,不太好吃吧,能不能抓条蛇吃啊?最好大一点胖一点那种。”汉人想了想,觉得这两种东西看着就不怎么样。同伴有点吃惊地转头看他,“你会抓吗?”

     高江村更吃惊,“我不会呀,你也不会吗?”

     “……那也得能抓到啊,高大人要求还挺多……”

    就在这时他们突然看到远处的低地上出现一个拎着鞭子的背影,还有七八只零星的山羊,对视一眼,二话没说,也不管头晕眼花,就往山丘下跑,听到背后有声音,牧民回头就看到大呼小叫眼圈乌黑地怪人冲过来,惊得一下抽出了腰上挂的短刀。两个清廷官员气喘吁吁颠三倒四地用蒙语和满语解释了一大通之后,终于跟这个瘦削的少女解释清了原由,对方虽然狐疑,但草地上的人有自己的规则,遇到落难的旅人要尽量帮助,就带他们一同回家。高江村和伊桑阿路上得知了少女叫铁木儿,因为战乱家里失了夏季牧场和大部分羊群,只得暂时迁到贫瘠的戈壁边缘,她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

     坐在夏屋仅有的一张毡子上,狼狈的旅人分别捧着木碗里新煮的泛着血津的肉肠狼吞虎咽,一边努力支着耳朵听哥哥妹妹争论,哥哥觉得额极阿布回来之前不可以随意卖牲畜;妹妹觉得这里战事频繁,金子在这个时候是更好的财产,铁木儿狡猾地不讲维语,伊日兰的哈语和蒙语不如妹妹,最终败下阵来,同意妹妹卖两只驴子出去。畜力是这里重要的资产,驮运、认路都要靠它们,骆驼在沙海里负重奔跑更是得力,驴子也会用蹄子挖井寻找淡水,牧民可以借给旅人,但绝对轻易不会卖出。只是作为兵部尚书和侍讲学士的两人恐没有回头路可走,更谈不上归还,能买到驴子也不错,伊桑阿拿出金叶子,那铁木儿接过去认真地点了,最小的额日敦摇摇晃晃抱着羊进来,看姐姐拿了金叶子,手一伸“要。” 高江村看了幸灾乐祸起来,竟跟着起哄。伊桑阿想着归途还有几十里,倒是没再拿出金子,不情不愿地摸出自己藏了一路的宝贝蛉子,装在一个雕花镂空的象牙扁盒里,系着石竹紫的宫绦,里面还有半颗虫子吃剩的风干青豆,又摸出匕首摆在一起,“选吧,只能挑一个。” 额日敦看了半天,放下怀里的小羊羔子拿走了颜色艳丽的匕首,又揪着大狗的尾巴出去玩了。旗人瞪了一眼这个莫名其妙的天子近臣,看不惯他这个浮夸的作风,把蛉子揣回了胸口。

    铁木儿带着伊桑阿去牵驴,对方突然开口,“怎么你阿合叫伊日兰江,督艾叫额日敦?”少女上着挽具,“阿合是额吉和以前的爱人生的,他被仇家杀了,额吉后来和阿布在一起生了我。额日敦是阿布捡回来的,之前在西边有打仗的诺盖人和哈萨克人跑出来,碰上了赶马的阿布,那人死了,阿布就把督艾带回了家,额吉和阿布说这是天送来的孩子,就叫额日敦。” 旁边的高士奇提过哥哥给他们装了干肉条、奶豆腐的小口袋,又拿水囊装了一袋酸奶子,一同挎在肩上。

    同铁木儿和伊日兰道了别,刚出了夏屋,亘古的风复来烦扰他们,伊桑阿还没骑上驴,不知从哪里滚出来一只车轮大的刺沙蓬突然从背后把他直接撞飞了出去,高江村看得目瞪口呆,左右环视,周围倒是有片贫瘠的草地和远处另一户牧民荒废的毡包,也没见有其他的风滚草,实在想不出这颗是哪里来的,急忙跳下来去看撞飞的同伴。

   “老伊!伊尚书!没事吧?”

   “……高士奇!”

   “哈哈哈哈哈哈……我没笑、哈哈、真没笑……”



    “别笑了!”

    “不是我说,伊大人你这次出来真的太…哈哈哈哈…哎,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高士奇!”

    “我送你几卦吧,帮你算算,你这运气也太背了……”

       骑着驴一路嘀嘀咕咕,又是强撑到夜半,终于在地平线上,漆黑的雪山阴影下出现了跳跃的火光,看山跑死马,好不容易发现卫所的火把,又走了两个时辰才真正接近哨站,对方却仿佛早有了准备,“何人!?”巡逻与守卫士卒比平素多了一倍,明火执仗,极为高调,还有黄衣近卫坐镇。伊桑阿抽了抽鼻子,从刚才开始旷野中就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看来是早有人来寻过他们,顺道荡了这方圆数十里。刚跟哨兵接了头,立刻有骑兵快马向真正的宁夏所回报。

  两个落魄的文臣对视一眼,知道自己是逃不了这一关了,果真刚进辕门就见总管太监站在那里领一干内侍候着,被提溜着一路催促加数落,此时已是快天亮了,眼圈上的碳粉和苦碱灰砂都没打理,被赶到天子营帐,像泥狗子闯进了绣房,进账一看主子爷的面色,想是早已被详细通报了,也未见其他披甲同僚,直接扑通扑通两声跪下请罪,“爱卿们好雅兴啊?啊?这个时候出去游原怀古啊?”君主着常服披风,从行军图和沙盘边上直起身来,乜了眼俩个食铁兽一样的大学士,黄褐色的瞳孔里是幽幽的冷火,嘴上不紧不慢地问话。

    “臣知罪!求皇上责罚!”这时候倒是异口同声。

    “与噶尔丹开战在即,此次进兵非同一般,必应全行剿灭叛贼,不宜稍示姑息,若有差错,出在兵部处,伊桑阿你提头来见。这罚今日先欠着,罪先领着,自己掂量掂量,以后再收拾你们。”说罢顿了顿, “伊桑阿,你先去吧,军报积了两日,兵部有的是忙。不日北上,你这次亲自写战记,朕盯着你。再敢乱跑干脆自己去哈密所当侦查骑!” 君王的语气很重,责罚却是轻轻放下,已是宽容非常,兵部尚书冷汗直冒,知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谢皇上宽恕!罪臣一定鞠躬尽瘁!”说完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

    回过头再敲打高士奇,倒是不忍心他跪着,“先起来吧,坐下回话,听说你们牵了四匹马出去,怎么骑着毛驴回来的?”

    侍讲学士也是有点战战兢兢,最终在主子爷地逼视中坐下了,旁边梁九功还翻了个大白眼,“回皇上,罪臣与伊尚书半路遇到了强盗,多亏伊大人经验丰富臣等侥幸逃脱,但马却被抢了,不然也不会在外流落这许多时辰。”

   玄烨自恃登基三十余载,数次亲征,经历许多风雨,听到这里也顿了一下,这两个惹是生非的家伙在外面瞎跑还遇了悍匪,能全须全尾的回来确实幸运,看着亦师亦友的文臣,不禁也生出了担忧,说出地话却凉飕飕的,靠在榻上兀自拿起放大镜在手里摆弄,“高卿不是速来与伊尚书不合吗,何时这么亲厚了?怎么突然想起同他出去?”话不痛不痒,君主的脸上也没有丝毫波澜。

   “伊尚书与臣确是同朝为官的情谊,同他不合也是政议不合。”

    这个答案却不能让玄烨满意,“你少跟着他胡闹,收拾了噶尔丹,有的是地方让你撒野。”

   “皇上教训的是。”高江村知道此次理亏,低着头频频应承,把五成愧疚演出十成。

   “听说你还捡了只鹞鹰给他养?”

   “……回皇上,臣是捡了只饿晕的鹞鹰,想是来偷吃驿馆鸽子的,路上碰到伊尚书清点军备,正巧臣也不会养,就交给了……”

   “好哇,那他还拿了驿馆的信鸽喂你的鹞鹰不是?你们俩现在怎么回事啊?”

   高江村听了又是请罪,“皇上明察!我朝大治,平三藩治黄河,驿道兵粮,无不重视,驿报规格有律可依,军报政报皆快马送达,又有驿馆官员层层支持,相比信鸽可靠不知多少倍,信鸽、信鸽已成了……备选之备选……已无大用处……”还没说脸色已经变白,战争期间,他回的话确有不妥之处。

   “哼,你知道就好,倒是还替他说话。”

   “皇上明察。臣、臣实话实说。”



     应付完主子爷,高江村回到住处整理,当天就病倒了,旧疾仿佛已经成了长入身上的影子,时有时无的发作,习惯后仅能默默哀叹最近又是不太爽利。没想到伊桑阿回来也发了热,只是由不得他休息。此行虽不是自己发起,心里却也不忍,想着能爬起来了就去看看这个倒霉尚书,没想到一病就是十来天,他硬是被压在皇帐边上养病。

     “这里是西北,气候不比你家乡酷热,不要贪凉,时时饮热食热,你若病重,朕心里愧疚。”说着又让内侍取了内廷供奉来,几只九宫漆盒里是各色饮品,大多是吐鲁番、哈密等邦国送来的天山雪菊、五彩贝母、罗布麻、各色雪莲和冰糖,还有许多干制香草,芳香四溢;另几只盒子是和硕特汗国进贡的藏红花和四川巡抚新奉的古蔺黄花、桂圆、各式药用饮片和红茶。做臣子的听了略有错愕,竟沉默着走神,这边厢天子亲自取了茶匙,挑挑选选了几种香草红茶,冲泡后让内侍奉给他,他急忙起来谢恩。“无妨,这是朕喜欢的,你且尝尝。草原蚊虫鼠蚁孳生,军中鼠疫、伤寒层出,别出去乱逛,在朕这里修养,伊桑阿这个野狍子还死不了,让他自己受着。”

     高士奇听了汗颜,他不敢自视圣上师友,却深觉君主对他的心思洞察入微,进退间也早已超越君臣之谊,十余年间竟也如此相处下来。虽说此次着实没有规矩,但也说不上行为多么离经叛道,是他和伊桑阿运气不好路上出了差错,到皇上嘴里就仿佛成了故意捣乱的人,只是嘴上仍小心应承叩谢,“臣遵旨。” 喝了热饮依旧守着炭火写文书,整理金城、瓜州和西陲十三所发来的奏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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